乌力吉巴雅尔正在通过“智慧牧场”查看黄羊的生活状态
文·摄影/记者 杨 佳
黄羊，别名黄羚、蒙古原羚、蒙古瞪羚、蒙古羚等，它实际上并非羊类。它不仅是我国的二级保护动物，而且在《中国濒危动物红皮书》中，黄羊的等级也被列为“渐危”。1000多年以来，几百万只黄羊主要在蒙古高原(蒙古国东部和内蒙古北部草原之间)随季节的变化而迁徙。牧民们称它们是草原上的精灵，也称它们为草原上的一片云。牧民们说，有了黄羊的草原，更多了勃勃的生机。1961年前后，内蒙古北部几十万只迁徙的黄羊因各种原因基本灭绝。
近年来，随着内蒙古草原生态环境越来越好，黄羊再次出现在边境草原上。在内蒙古北部二连浩特边境草原上，有这样一群牧民，他们把从蒙古国迁徙来的野生黄羊，视若“长生天赐予的礼物”，自觉自发的养殖在自家草场里。宁可自己少挣钱，也要给野生黄羊创建一座美好家园。
近日，记者走进二连浩特附近的额尔登高毕嘎查，见证了老牧民乌力吉巴雅尔和他儿子格日勒保护野生黄羊的真实情况。
从蒙古国来的黄羊
2014年冬天，蒙古国部分地区遭遇雪灾，大批黄羊无处觅食，无家可归，只得向我国境内迁徙。牧民们说，这些黄羊的迁徙之路异常艰辛。与几十年前的自由迁徙不同，虽然黄羊的奔跑和跳跃能力很强，但是面对自己身高数倍的边境铁丝网，也无法一跃而过。尽管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仍然使得黄羊们前赴后继的扑向铁丝网。一些黄羊被铁丝挂住了，一些黄羊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跳跃，体力不支倒下了，只有一些身体强壮的黄羊，几乎是踩着同伴的身体或者尸体，才能够成为少数幸运儿。
迁徙之后，这些黄羊仍然面对巨大的生存考验，如果没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它们依然难以逃脱死亡的噩运。值得庆幸的是，有二十七八只黄羊来到了格日勒家的草场。
格日勒家有17000亩草场，按照草畜平衡原则，一直饲养着近300只羊和一些牛马。发现这群黄羊跑进了自家的草场，格日勒一家人特别高兴，但是也有些为难。
高兴的是，成群的野生黄羊来到自己家，给草原带来了勃勃生机，家里的老人孩子见到阔别已久的野生黄羊，都特别喜欢;为难的是，如果把它们保护起来，不仅要消耗更多的人力物力，还要根据野生黄羊的生活属性，为它们划出一片专属栖息地。草场是牧民的命根子，给黄羊腾出草场，就意味着家里要少养很多羊，少很多收入。
最终，出于对草原和动物的热爱，一家人坚定了保护黄羊的决心。他们腾出了3000亩草场，专供这20多只黄羊自由生活。因为二连浩特是缺水地区，自然水源难觅，因此，每隔两三天，格日勒还要从很远的机井里拉一次水，供黄羊们饮用。为了让黄羊们吃好、补充盐分，格日勒还把草料和盐砖分给它们一部分。这样，这群野生黄羊在格日勒家的草场上有了自己的乐园，开始定居、繁衍。
每年放牧转场，这群黄羊是带不走的。格日勒家最远的一次转场，距离现在的牧点有50多公里。尽管距离远了，格日勒也要每隔两三天开车跑一趟，来照顾这群草原上的精灵。几年下来，这群野生黄羊似乎也有了灵性，从过去几百米外见到他就跑，到现在可以让格日勒靠近在50米左右了。
同行的畜牧专家给记者算了一笔账，这3000亩草场，可以饲养50~60只绵羊，每年的收入为6万元左右，加上草料、盐砖、拉水以及人工的投入，为了保护黄羊，格日勒一家每年少收入近7万元。可是格日勒和他的家人们却对记者说：“就算再困难，这也是应该的!”
记者还了解到，像格日勒家这样自觉自发保护野生黄羊的牧户，在二连浩特边境草原上还有好几家，每家都收养着十几只、二十几只从蒙古国迁徙而来的野生黄羊。牧民们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彰显着他们对草原的爱，对自然的尊重。
一家人对野生动物的爱
2001年，格日勒14岁。父亲乌力吉巴雅尔在放牧的路上，碰到了一只正在下崽的母黄羊。乌力吉告诉记者：“那时候，大黄羊的生存都很困难，刚生下来的小黄羊，如果放在草原上，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让这只小黄羊活下来，乌力吉把它抱回了家。自此，在父亲的指导和帮助下，小格日勒天天给小黄羊喂牛奶和食物，和小黄羊一起嬉戏玩耍。几个月后，小黄羊长大了，他们本打算把它放归大草原，但是这种野性十足的精灵竟然“赖着不走了”，干脆住在了格日勒的家里，还经常在屋里走来走去，在屋里吃喝睡觉。
有城里来的亲戚朋友看到这只黄羊后，有人说杀掉吃了算了，但是格日勒一家坚决反对。后来，这只黄羊在格日勒家一直活到“寿终正寝”。
人和自然的关系是和谐的，也是微妙的。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格日勒一家人对野生动物的爱，他家的草场里，还经常可以见到狐狸、野兔等小动物。而格日勒一家人，也从来不去伤害他们，还给它们提供食物和水。说起几年前这群野生黄羊来到他家，乌力吉甚至隐约觉得，这是这些精灵是特意来投奔他们家的。
流浪狗是黄羊最大的敌人
今年是这群黄羊在此安家的第5个年头，黄羊的数量从最初的二十七八只，减少到了22只。按照推断，有了良好的栖息地，能吃饱喝足，经过自然繁殖，这群黄羊的数量应该有所增加才对，怎么反而减少了呢?
“现在，大家的素质都提高了，偷猎黄羊的人没有了。况且，我们都有‘智慧牧场’系统，每天通过监控查看自家牲畜和黄羊的动向，也没有人敢来偷抓黄羊，主要是流浪狗成了黄羊的最大敌人。”格日勒告诉记者，额尔登高毕嘎查距离二连浩特市大约30公里。这些年，城市里的流浪狗越来越多，城里抓捕流浪狗的力度很大，一些流浪狗就成群结队地跑到草原上来了。为了生存，草原上的流浪狗比城里的流浪狗多了几分“狼性”，它们吃鸡、绵羊，也吃黄羊。
虽然这3000亩草场都有网围栏，但是，牛羊出不去，流浪狗却可以轻松的从网格里进出。面对成群的流浪狗的追赶捕食，大黄羊往往能够“犬口逃生”，但是有的个头小一些的黄羊就成了流浪狗的食物，有的钻出网格就跑丢了。另外，草原生态好了，天上还经常可以见到老鹰，它们偶尔也会捕食黄羊，再加上少数自然死亡的黄羊，所以，这群黄羊的整体数量有所减少。
同行的专家也证实了格日勒的说法。他们表示，去年，二连浩特市内的流浪狗患十分严重，从外地请来专门的队伍，共捕捉1500多只流浪狗。其中一部分漏网的，自然就跑到周边草原上了。专家们还告诉记者，二连浩特边境草原的生态环境越来越好，现如今好多野生动物从蒙古国“越境”来此，也不完全是受气候等自然灾害影响，完全是被这边好的生态环境吸引过来的。
为了防止流浪狗的侵袭，格日勒陆续在对这3000亩草场的网围栏进行修补和加密。“但是全部加密至少需要20多万，现在我的经济能力还达不到。”格日勒说。
政府部门伸出援手
对于野生黄羊入境以及牧民们自发保护的现状，当地相关部门也有所关注，并且向牧民们伸出了援手，为保护自然生态环境做出了努力。
2015年，当发现格日勒家缺少供黄羊喝水的大型水槽，森林公安部门专门定制了水槽给他家送来并且安装到位，还派人不定期过来查看他们需要什么帮助。为了减少他们保护黄羊而造成的减收，林业部门每月向他家补助300元。
近期，当地政府相关领导知道了牧民们的爱心行为，也正在商讨进一步的保护计划。
支招儿：开展旅游观光
除了畜牧业，格日勒家还与当地几户牧民合作，建立了旅游点。当随行的专家知道这一情况后，向格日勒提出了可以在继续保护黄羊的基础上，利用黄羊优势，创收增收的建议。
专家称，二连浩特市旅游一直主打“恐龙牌”。而作为多数人没见过的珍稀保护动物，黄羊无疑是新的旅游亮点。专家认为，格日勒可以通过抖音、火山、快手等新兴传播平台，大量推送黄羊生活视频，进而推广生态畜牧业和畜牧产品。这样优异生态下生长的畜牧产品，其品质和价格必定优于同类产品，能够受到市场欢迎。在充分尊重野生黄羊生活习性，保证它们不被打扰的情况下，开展黄羊旅游观光项目。
听完专家的建议，格日勒很感兴趣，他表示很愿意试一试：“挣得钱多了，黄羊可以生活得更好!”
